668 第六十七章 筹谋-《早安!三国打工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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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哪个郎君会穿这身衣服翻墙!”
她搓搓脸,又挠挠头。
“那你也不像这家的仆人啊!”
“我怎么不像了!”老人嚷道,“还有你这破拔似的嗓子!哪个郎君似你这般!”
她很不满意了。
“这朱门大户的!一看怎么没有百十来个健仆!怎么会要你守门!”
……老人的脑袋就耷拉下来了。
这家当然有百十来个健仆啦!外乡人不知道,本地人可知道!这是上一任县令的宅邸呢!他在乐昌城里自然是有房子的,但他家祖宅在这西乡,族人也都在这里居住,那可是乐昌独一份的鼎盛家业呢!
老仆在仆役们的下厨房里絮絮叨叨地说,外乡人在唏哩呼噜地吃,炉灶里的火光忽明忽暗,陶罐里将要煮沸的水氤氲出白色水雾。
太阳落山了,四面都静下来,黑沉沉地向房子里压,只惧怕这一点光亮,不敢迫近一步。空空旷旷的宅邸里,偶尔又传来几声脚步,几声咳嗽,昏昏欲睡的寒鸦突然受惊,粗粝地叫了一声便飞走了。
“多半是守宅的,”老仆说,“还有几个走不动的乡邻。”
捧着饭碗的外乡人探出小半个脑袋,迷惑不解,“贵人们呢?”
“都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
“避难,”老人说,“陆廉要来了。”
“陆廉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外乡人问,“她很可怕吗?”
陆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
老人说得不是太详细,只知道她是刘备的将军,很残暴,每到一处,都会征走当地的青壮男女,男人要充军,女人也要服役。
“那田地不是荒芜了?”外乡人说,“那她的军粮从哪里来啊?”
“我听一个随主君出去几趟的侄子说,她的士兵——”老人说,“吃人的。”
外乡人捧着个空碗在那里发愣。
老人见了这幅呆样就很是嫌弃,“吃尽了?”
“连碗都舔干净了。”外乡人赶紧将那个明光可鉴的碗底亮给老仆看看,对方看过碗,又看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。
“哪里像个郎君。”他小声嘟囔一句,但还是将烧开的水倒进碗里,“顺顺肠胃。”
“多谢,多谢。”外乡人呼呼地开始吹起水汽。
“但老主君说,陆廉的兵马是不吃人的,”老人又说,“他们也吃粮草。”
“哦,那为什么还要跑呢?”
“他们吃我们的粮。”他说。
外乡人又抬头了,这次没冒出什么憨傻的神情。
“你们怕她将粮食都征尽了么?”
“她还要杀尽老主君一家。”老人说。
“那和你们也没关系吧?”
“就说你这人是假冒的郎君,”老人骂道,“当真愚鲁!我家世世代代侍奉老主君,没了他们,我儿我孙又要依附于谁!”
“你家人有手有脚,种得出粮食,赚得到银钱,怎么就要依附旁人了!”
“他们有手有脚,能种得出粮食,赚得到银钱,里吏便没手没脚,搬不走它们吗!”
世家是在向她示威吗?
也是,也不是。
他们是真的怕她抄家,怕她将隐户隐田翻出来,怕她这个冀州刺史当真接管了冀州,到时即使不斩了他们的狗头,也要将他们身上的绫罗剥掉,让他们被动地也学起圣贤管宁,以及管宁那些追随者的模样,住在低矮的泥屋里,每日辛勤劳作,自己挑水,自己浇园。
追随管宁的士人付出这种牺牲是有报酬的,他们得到了政绩和名声,也为后代攒下了一份光辉的政治资本,但河北这些世家没有!
他们自己要变成泥腿子,在土里劳作不是最可怕的事,可怕的是他们的子孙后代恐怕也要磋磨在田地间!如果真是那样的话,他们宁可逃去并州!
他们是真心惧怕,所以才会携家带口地逃走。
——但陆廉并不会剥削百姓,百姓们跟随世家逃走,是因为受了蒙骗吗?
也是,也不是。
百姓们自然知道隐户隐田的苦,但这个世道里,比它更苦的东西太多了。
他们衣衫褴褛,终日劳作在田间地头,毕竟回家还有一碗掺了稗子的麦饭可以吃,毕竟还有妻儿父母的脸可以看。
如果陆廉来了,小吏将男女青壮都带上战场,家中田地荒芜,老人和稚童吃什么呢?
互相吃吗?
“可我听说她是个很清正廉洁的——”
“她清正,可保得手下也清正么?”
外乡人想了一会儿,“总比你们一辈子为奴为婢要强吧?”
“你这是什么话!”老仆骂道,“你以为什么样的草芥都能入郭公之眼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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